夜狼

孤身走暗巷。

挚爱卷 第十九章 无憾(下)

阿斯尔与水王激战正酣。这条栖息深潭的冷酷巨蟒灵体曾在一百年前与阿斯尔一战,打成平手。那时的战场没有合适水域,只有弯弯曲曲并不很深的河流,如今在水王居住的深潭边,客场作战阿斯尔不知自己有多少胜算。

“拖拖拉拉,不像你了。”水王从潭中立起,携巨浪扑向潭边黑狼。

阿斯尔躲过一击,插空对他说:“一百年了,总会改变的。再说,你也得认真点吧,是泡澡泡到脑子进水了吗?”

“哦,我懂了,你在拖延时间。”

“那又怎样?”

“阿斯尔,一百年前你说过,你成为守护者的目的是战斗,不为巫狼族,只为自己的快乐。你喜欢厮杀的感觉,所以你要速战速决,打个痛快,”水王停止攻击,浮于深潭中心,收紧全身,“我也如此。但一百年过去,我没变,你变了。”

阿斯尔慢慢坐下,平静得仿佛只在同老友闲谈:“这是战术嘛。”

“哦?战术?你所守护巫狼族的唯一的族人来我这里鼓捣什么?不要忘了,还有地王那个倒霉玩意在。”

“呦,你以为地王有几把刷子呢?我带来的狼崽子继承了苏鲁的力量,你要是真的小看他,为什么你的分身只在偷偷看着却不攻击?”

“唔......我只想看看苏鲁最后的力量有多强。不过他已经失败,筋脉尽断,肉身不能运行灵力,没办法看到更多。客观上说,碎成渣的苏鲁碎片根本不够用。现在阿斯尔你不再需要维护那个弱者,我们可以好好较量一下了。”

阿斯尔眯了眯眼,站起身子,抖抖身上的水,望向天空:“我不信。苏鲁留下力量的强弱无所谓,决定那孩子强弱的是他自己。他内心是真正的狼,就像苏鲁那样,有钢铁意志。我看了他二十三年的喜怒哀乐,毒物的摧残只会让他更强大。如果我不相信他能活着回到北方,我是不会和这个蠢货一起来的。”

水王只觉得阿斯尔冥顽不化,如此争论毫无意义,便召回分身,全力弹射,直扑阿斯尔脖颈。阿斯尔原地站定,意念力干涉大蛇精神,令他失去方向感栽入水中。然而,水王此举只是佯攻,当阿斯尔反应过来时已被水缠裹,拖入眼前幽深水域。

深潭再次激起惊天浪花。

地王赶向深潭时,塔拉在山林中截住了他。舍不得出力的地王心不在焉晃着脑袋道:“大狗已经被我降住了,小的那条你也带来了吧?真棒。可惜我得干什么保护领地的破事,不能看到那个惊心动魄生离死别的剧场了......所以你这疯婆娘为什么不去帮帮小母狗,难道你也跟阿斯尔一样喜欢看戏,直到最后再像英雄一样闪亮登台,让他们对你感激涕零?”

塔拉“嘁”了一声,狂风顷刻包裹整个树林,地表的枯叶与泥土飞旋,在如精怪般呼啸的风声中跳起魔鬼舞步。


红色小轿车在山路颠得气喘吁吁,刘璃镜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车开到山谷尽头。她停车熄火,伸了个懒腰,懒散地向后一靠,自言自语:“唉,我以后只能生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吗?”

贺天山调直椅背,望望前方树林,确定车开不进去了,便开门走出,深吸一口故乡的新鲜空气,准备徒步前进。刘璃镜连忙下车,跑到贺天山面前,在他唇上印下一吻。

那是他们的初吻。

贺天山那几乎把性冷淡三字写上的脸竟泛红了。

刘璃镜乘势追击,贴在他耳畔说着悄悄话:“就算这里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也愿意嫁过来啊!我知道你不爱我,你的心里只有家族,但我还是要告诉你,我爱你!”

贺天山本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眼前人,却忽然间不知为何有点感动。他轻轻拍拍刘璃镜的肩膀,试图告诉她不用担心,一切都会好。

刘璃镜抓住他的手,抑制不住内心激动,大声叫道:“我亲过你了,你还我一个好吗?”

贺天山无心回应,去汽车后备箱一言不发整理装备。

刘璃镜意识到现在事态紧急,尴尬笑笑,“那我去城里带圈里的救护车来,在这儿等你们。小心啊!”说完便失落回到驾驶室,待贺天山装备完毕,开车远去。

贺天山手中拿着两条腰带,自己扣上一条,另一条扔给封灵。腰带上别着水壶与一只小盒。他的身板已经很瘦,先前被冬季风衣与厚实衬衫裹得不太明显,然而现在这腰带一拉紧,腰部是肉眼可见地细。

“戴上,这儿虫子多,腰带喷过药水。盒子里有绷带跟药粉。水壶的水不能喝,用于驱虫。”他轻声交待。

“你刚才那样对她......”

贺天山只以微笑回应。

封灵凝视那消瘦美人,不由得关心一句:“身体不要紧?”

“没事,别管,死不了。”贺天山面对这类话题总轻描淡写的,哪怕泛起一丝诚实回应的冲动也最终选择搪塞,因为让他人知晓自己苦难毫无意义还会干涉他们判断,尤其面对这立场不同之人。

“我们分开走吧,不然你会被家族误会。”

“是,我带你这个捣乱的家伙来干什么呢......最好在我到达之前把那只狼带走——不对,是三只狼。否则等我们见面,除了厮杀,别无他法。”贺天山无奈地摇摇头,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扔给封灵。封灵打开发现它是大寨周边地图,上面清清楚楚画好了路线,左下角落款“刘璃镜X贺天山”几个大字宣誓主权,看样子是他们在她沉睡的两日所绘……也很有刘璃镜的风格。

封灵看过地图抬头,见贺天山已经走出一段——他把直达大寨的路留给了她,自己从山林绕远路。

“谢谢……但愿不会再见。”封灵喃喃,与白夜走上大路。

从这一刻起,她属于巫狼族,他属于灵蛇族,不得不奏响家族千年恩怨终章。

数小时后,刘璃镜将车开到最近城市的郊区,停车歇息后正欲拨打父亲电话,忽然瞥见自己的名牌提包上趴着一只蛊虫。小虫子吃饱喝足,满心欢喜翘着自己触须,得意洋洋。刘璃镜再一看,这可恶的小家伙居然啃了自己的提包!她在路边停下车,提着它的触须将这恶心玩意扔了出去,回车上心疼地拿起包包,却发现蛊虫啃出的是歪歪扭扭心形。

她知道贺天山一直不太懂得表达,并且总是隐藏内心以免被人洞察,就像地穴野兽见不得光。然而这一次,他要给她留下永久回忆。她不敢去想他这么做的原因。

刘璃镜立马下车,用灵力引回那只可爱小虫,捧着它回到车里,拿出一条精致手绢铺在副驾驶座,小心翼翼地将它安置手绢中央,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哭得撕心裂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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